杀妻并自缢的诗人顾城, 其实是个“巨婴”
来源: 世界华人周刊 海外观察第一站  日期:2018-10-09 18:27:35  点击:2176  属于:非常人物


 

今天,是诗人顾城弃世25周年。1993年的今天,他用一把斧头结束了妻子的生命,随后自缢身亡。回望这段过往,顾城和谢烨的结合,从一开始,就酿下了悲剧的种子。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荠麦青青

洞烛幽微,发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首题名为《一代人》的小诗,曾经影响了无数在黑夜中独行,和在醒来的阵痛中迷惘无出路的一代人。
 

作者顾城作为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著名诗人,与北岛、舒婷等人掀起了朦胧派诗潮,开一代风气之先。
 

其诗如梦似幻、意象清新、充满了童话般的色彩,空灵纯净,因此,被誉为当代的“唯灵浪漫主义”诗人。
 

但就是这个给很多人带来绮思妙想和心灵慰藉的诗人,却在25年前,先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后自缢身亡。
 

顾城在天安门广场


这个曾轰动一时的事件,在引发了舆论的巨大关注同时,不久也被诸多对顾城缅怀的文章带到歧路。对诗人不解有之,谴责有之,但更多的声音却是,替其申辩与惋惜,怀念与诗化。
 

逝者为大,若只因这个忌讳,便弱化凶者的弑妻行为,神化他的职业角色,对无辜被杀的谢烨是一种更大的残忍。
 

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和珍惜,当一个人举起闪烁着寒光的斧头的时候,他任何诗意或者堂皇的身份都已隐遁,而只剩下一个——屠夫。
 

01
 

1993年10月8日,顾乡接到了弟弟顾城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顾城只说了一句:“我把谢烨给打了”,声音低沉,充满绝望。即刻意识到大事不好的顾乡马上拨通了当地急救中心的电话。
 

当救护人员到达现场后,发现顾城已经自缢于一棵大树之下,其妻谢烨则倒卧在岛上的一条小径上,头部有被斧头砍伤的痕迹。
 

谢烨被拉到医院经过数小时的急救后,仍不治而亡。
 

作为一个才气斐然的女子,谢烨曾写下过这样的诗句:

当我离去的时候/我们相信你能微笑/能用愉快的眼睛,去看鸽子/能在那条小路上/跳舞,一边想入非非地/设计着未来/我相信我是幸福的/甚至幸福得不能呼吸......


顾城的妻子谢烨


没想到,当她真正地离去时,没有他含情的注视,没有鸽子飞过,她倒卧在那条小路上,痛苦得无法呼吸......
 

她更没想到的也许是,那个令她万劫不复的,是她曾经用整个青春与生命去爱的丈夫。
 

他最大的桂冠是诗人,但诗人成为凶手时,不啻于暴君。
 

顾城年少随父亲——著名诗人顾工一起下放,那时,他的世界除了放猪,便是与山川、草木、星空对话。柳枝抽条,秋虫呢喃,成为他孤独天地中值得展颜一笑的快乐。
 

据说,他5岁开始写诗,14岁便写出了被认为是“朦胧诗”代表作之一的《生命幻想曲》。1977年,21岁的顾城正式发表诗作,后与江河、北岛、舒婷、杨炼合称为五大朦胧派诗人。
 

那时,在中国诗坛,他名满天下,被人称作“童话诗人”,因此他的诸多行为皆带有一种浪漫、绮幻的色彩,包括他对谢烨的一见钟情。
 

少年顾城


02
 

1979年的夏天,顾城和谢烨同坐一列从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两人的座位恰巧挨着。
 

他看到有着一双小鹿般清澈眼睛的谢烨,那个长发女孩,笑靥纯真,纤巧秀颀,他羞赧至极,不敢看她。
 

在他后来对谢烨的描述中,说她的眼睛犹如“梦幻的鱼群”,“鼻线和嘴角有着金属的光泽”,而自己“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
 

在不久写给谢烨的信中,他再度表达了对谢烨无法节制的喜欢:“我觉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
 

顾城与谢烨的故事被改编成了电影《顾城别恋》


临下车前,他将写有自己地址的纸条塞给谢烨。后来,谢烨拿着这张纸条,挨家挨户去寻找顾城。
 

在她轻轻地敲开他的门扇后,那张睡眼朦胧的脸满是讶异与惊喜。
 

顾城回忆当初的重逢:“我看到四处全是金光,还带着彩虹,我不敢想象她能来。”
 

谢烨却说,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个骗子,你给我留的地址是不是真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顾城与谢烨


一在上海,一在北京,天南与地北,但仍无法阻拦他们的爱情。自此,顾城开始给谢烨写信,那些情书大多是一首首唯美的诗:
 

太阳落山的时候,

你的眼睛充满了光明

像你的名字,像辉煌的天穹

我将默默注视你

让一生都沐浴着光辉


但谢烨父母并不喜欢顾城,后来,顾城就去了上海,不管不顾地睡在谢家门口,接着吃住在谢家,直到谢烨的父母答应了两人的交往。
 

她将他的偏执当做“执着”,将他的诗情当做深情。
 

1987年,顾城应邀出访欧美,进行文化交流、讲学活动。一年后赴新西兰,被聘为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研究员。
 

婚后,谢烨跟着顾城奔波辗转,最后他们定居在了激流岛。
 

1989年1月,顾城辞去奥克兰大学的职务,专心在岛上种菜、养鸡、作画、写作。
 

顾城在激流岛


两年后,一个在国内曾无比崇拜顾城的女诗人李英也来到了激流岛。
 

他们三人曾相遇在诗会上,在这场诗会上,顾城代表的朦胧诗派受到了猛烈地抨击,而李英当时站了出来,力排众议、无比坚定地支持顾城谢烨夫妇,三人自此结下了志同道合的情谊。
 

后来李英不顾一切投奔顾城,他们的爱情也渐成星火燎原之势。
 

他称她为英儿,并在她离开后为她写了一本书,就叫《英儿》。
 

英儿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三个人的世界竟然“和谐”相处。暂时的相安无事,不代表两个女子的内心一直波平如镜。
 

乌托邦的空中楼阁终抵不过现实的飓风,英儿也许慢慢发现,她一直痴迷着的“诗歌王子”顾城在现实中,不过是一个性格阴郁,喜怒无常,没有任何生活自理能力的“婴儿”。
 

更何况小岛闭塞,他们生活维艰,靠领救济金生活。此外,她和谢烨天天提心吊胆,提防顾城不知何时爆发的歇斯底里。粉红色的绮梦渐渐消失,现实裸露出狰狞的牙齿,她于是和岛上的一个教英语的老头私奔了。
 

顾城得知英儿失踪,几近疯狂。不久,谢烨也爱上了一个德国的留学生,留学生追求谢烨已久,谢烨在那个予她温存和重新做回女人的男子身上,仿佛看到了挣脱黑暗的一道曙光。
 

谢烨 、顾城、英儿


顾城一直以为他们的三人城堡可以固若金汤,英儿是热烈的情人,谢烨是贤淑的妻,红玫瑰有红玫瑰的奔放,让他黯淡枯燥的生活云蒸霞蔚;白玫瑰有白玫瑰的贞洁,让他被妥帖照顾,岁月安好。
 

但最后,她们都纷纷“背叛”了他,消失的消失,准备远走高飞的意欲远走高飞,顷刻间,大厦崩塌,徒留一片废墟。
 

他在写给儿子的遗书中写道:“木耳,我今天最后去看你,当马给你骑,我们都开心。可是我哭了,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你,别怪你爸爸,他爱你、你妈妈,他不能没有这个家再活下去。”
 

顾城和儿子小木耳


在那场杀戮和自裁前,顾城到底想到了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但无疑,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是悲愤的,是惶恐的,是绝望的。
 

浪漫的想象与充沛的才情,赋予了他纷披如云的玫瑰金一般的诗句,但孤僻与偏激的性情,以我为大的执念,没有赋予他正确处理感情与人生危机的冷静与智慧。
 

那一刻的舐犊情深,也无法将他带离恐惧与被抛弃的无助的深渊。
 

于是,一场灾难不可避免地发生。
 

也许,在那场悲剧发生前,诗人还以为是人人负他,殊不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始作俑者”。
 

顾城作品


03
 

顾城曾经说过:他的理想是建立一个人间天堂、人间的女儿国,而他就是这王国中唯一的男人。
 

当英儿到来后,他与之卿卿我我,甚至重演了当年与谢烨的缠绵悱恻。
 

顾城不无得意地认为,两个女孩都爱他,她们相处得真跟姐妹一样,彼此关照,互谅互让。
 

武志红在他的一本书中指出:

中国男人多有皇帝梦,中国女人多有皇太后梦,这个梦的原动力就是,希望自己拥有无上的权力,要整个世界围着自己的想象转。


所以,当想象破碎,掌控失控时,他们便陷入惶惶然的惊惧里。
 

当英儿弃顾城而去后,顾城痛苦至极,并开始写《英儿》,在这本书里,他用充满唯美的笔调细述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包括他俩的性爱过程与种种微妙的体验。
 

顾城全部讲述出来,一个字一个字,都是谢烨亲手打出来的。
 


 


那一刻,他有没有考虑到作为妻子谢烨的感受呢?一个女子即便再豁达大度,当她心爱的丈夫细腻入微,甚至充满诗情画意地裸裎他与另一个女子的情事时,那种颜面无存的羞辱,万箭穿心之痛,足可以击垮一个女子业已摇摇欲坠的信念城堡。
 

他也许不必去考虑妻子的感受,对于一个“巨婴”来说,他虽然已经是成人,生理成熟,与常人无异,但他的心理还停留在“婴儿期”,即还搁浅在婴儿水准。
 

在他的逻辑里,他的感受才是至高无上的,才是最需要被照顾和呼应的。因此,当他的要求得不到无限满足时,便以自己的方式去发泄甚至摧毁。
 

当谢烨生下儿子时,顾城不能容忍儿子与其争夺对妻子的拥有,不能破坏他理想中的“女儿国”,于是让谢烨将儿子送到当地的土著人家中寄养。
 

一个连亲生儿子都容不下的人,还能容下谁呢?
 

谢烨和儿子


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便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容身之所。当他失去了对这一切的掌控时,他想留住的途径,便交付给了玉石俱焚的毁灭。


04
 

有一次去参加朋友组织的聚会。几个女宾坐在一起,在开席前,难免要聊些家长里短。
 

其中一个刚刚认识的美妇道:“我有两个儿子。”
 

大家一脸艳羡:“你大儿子多大了?”
 

“我大儿子就是我老公啊。”
 

看着大家的错愕表情,美妇解释道:“我家那个相公啊,在家的时候,有婆婆宠着,后来成了家,我就接过这个接力棒咯,现在的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家务活我也不需要他插手,笨手笨脚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真的像说起自己的儿子一般,一脸的宠溺。
 

面对这样的“圣母”,这样的不对等关系,有时真的为她捏一把汗。
 

但转念一想,看似欹斜的关系,也许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毕竟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
 

但两年后,传出她离婚的消息。她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样被她娇宠,一定不会辜负她,结果,他出轨后,竟然问她:“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偶尔犯一次错误,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她以母亲般的无怨无悔对他,他便以“犯什么错误妈妈都会原谅”的心态界定他们的关系。
 


 

中国古老的箴言中说,“一斗米养恩人,一石米养仇人”,太多的付出,带来的不是感恩,却是恩将仇报。
 

之于夫妻关系,圣母般的巨大奉献,带来的未必是“以我心,换你心”的善待,更可能是一场毫无顾忌的伤害。
 

在夫妻关系中,妻子的第一角色应是“妻子”,而不是母亲或者其他角色代入。
 

当“母性”取代了“妻性”,当妻子将丈夫当儿子养时,那么,他也只能将你视为“母亲”。
 

“母亲”这个角色,往往意味着巨大的付出与牺牲,代表着无限的包容和体谅。
 

所以,当女人慈悲为怀,以妻代母时,他便只能从你这里予取予夺。他认为,他无论做了什么,你都可以理解他,包容他。你该宽广、悲悯、仁爱,一如母亲。
 

角色的错位,必然带来行为的倒错。
 

当年,谢烨一路追随顾城到远离祖国有万里之遥的新西兰激流岛,这个人烟稀少的小岛,几乎还处在原始社会状态,她放下所有的娇贵,种地,养鸡,洗衣做饭,任劳任怨。
 

顾城与谢烨


英儿来到激流岛之后,与顾城冲破禁忌谈起了恋爱,谢烨持有的是默许的态度。
 

包括英儿来新西兰的签证,都是谢烨帮助办理的。
 

甚至当顾城让她将儿子“小木耳”送人时,她痛苦万分,孩子是娘身上割下的肉啊,她虽有万般不舍,仍含泪送走了亲生骨肉。
 

谢烨的圣母行为,让他们之间本该正常的夫妻关系,变成了一场“供养”行为;让一场本该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变成妻离子散的人间惨剧。
 

顾城一家三口与朋友在新西兰家中


为了顾城,谢烨倾其所有,尽其所能,但直至后来,爱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她曾对朋友哭诉:“我爱顾城,爱得实在太累太累了!”
 

“圣母”通常对人与人关系的界限没有清晰认知,出于本性的善良和软弱,一味付出,遭受伤害还要一再隐忍与退让,结果对方的魔性被激发,为所欲为,局面最终失控。
 

所以,任何畸形的关系,绝不是单边行为,它一定是双方合力的作用。
 


 

心理学上讲,很多伤害,都是在你允许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的。
 

让花是花,让叶是叶,让我是我,让你是你。不要越俎代庖,不要无限付出,不要惯坏了对方,伤到了自己。
 

但中国式家庭的习惯性付出,让很多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失去了该有的责任与担当,失去了原本的秩序与平衡,演变成了一场场人伦悲剧。
 

一个健康与良性的关系,一定懂得换位思考,互相理解与尊重,彼此体恤与扶持,知你若我,惜我若你。
 

不对称,不对等,只能是弱者对强者的臣服,而不是可分享虹霓,亦共担风雨的命运共同体。
 

05
 

他曾说,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
 

但那失去的生命,本已无所附丽,又谈何美丽呢?
 

一个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最核心的角色是“人”,只有演绎好这个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身份,才能让其他的角色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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