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有个华人家庭赫赫有名,首位华裔“邦女郎”周采芹、Mr.Chow高级连锁中餐馆的老板周英华、号称“中国千金”的China Chow(周佳纳)、国际名模Asia Chow(周亚洲),都出自这个家族。
寄与玉郎时顾影,一丛绛雪媚初春。
提起梅兰芳的大名,在中国可谓如雷贯耳。清末状元张謇曾以诗寄情,用“玉郎”称呼梅兰芳。
而在中国京剧的历史上,有一个人和梅兰芳齐名。但他的名字却藏身天涯,鲜为人知。
● 梅兰芳与周信芳(右)
更加传奇的是,上海滩第一名媛为他私奔,两人情比金坚厮守终生。而他们生养的6个孩子,全部成为了人中龙凤,绝对可以位列中国近代史上最牛的家族。
这个男人名叫周信芳,妻子则叫裘丽琳。
1
第一名媛
这不是小说,而他们的故事却像极了小说。
1928年,名震上海的首席名媛裘丽琳,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匆忙逃出家门冲上了汽车,和一个名叫周信芳的戏子私奔到了苏州。
消息传出后震惊上海。裘父拥有谦和茶庄与致和钱庄两大产业,锦衣玉食富埒王侯。裘丽琳又生得花容月貌,天生就拿着大女主的剧本。
● 裘丽琳
当她18岁从法国天主教办的女校毕业后,兄长就带领她参加上流社会的社交场所。思想前卫的她,是第一位梳着“油条”发式的美女。
出身豪门、天生丽质、言谈优雅、气度雍容,这么多的优点聚集在一个女孩身上,自然吸引了无数富家公子的爱慕。她被誉为上海第一名媛,简直就是上海的“门面”。
如今这位裘家的三小姐,竟然舍弃了脸面和万贯家产,跑出去追随一个戏子。而且,这个戏子已经结婚生子,当时还没有办完离婚手续。
● 裘丽琳
如此不体面的事情,让裘母颜面扫地,她在几天后郑重宣布,与女儿裘丽琳断绝关系,以让她知难而退返回家中。
裘家大哥更是放出口风,将找人干掉那个拐跑妹妹的周信芳。
但裘丽琳压根不理会这些诱惑和威胁,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爱人的怀抱。两个人收拾行囊,在江浙一带奔波谋生。
周信芳究竟是什么人呢,能够让上海第一名媛如此钟情?
2
缘起京剧
周信芳出生于江苏清江浦,7岁开始登台表演,所以他最初的艺名叫“七龄童”。12岁到达上海,艺名改成了“麒麟童”。
后来他又辗转到北京,拜入了北京城内最大的喜连成京剧科班。勤学苦练,博采众长,演技日趋成熟。
学成之后他返回了上海,又经历三年的登台表演后,挑起了剧场的大梁,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 周信芳少年时
《萧何月下追韩信》《鸿门宴》《鹿台恨》《反五关》,一部部经典的剧作让他赢得满堂彩,因此被人尊称为“麒派”。
古往今来,凡自成一派开辟宇宙者,都可以称得上旷世天才。而所有天才都遵循着一个定律: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在武侠经典《天龙八部》中,有着著名的北乔峰、南慕容。乔峰是北方豪侠的冠首,慕容则是南方武林的代表。
当时的周信芳,就成为了南方戏剧界的代表,和北方的梅兰芳齐名。正所谓:北看梅兰芳,南听麒麟童。
戏台上的他身穿绣金蟒袍,丰神俊逸,喉清韵雅,让无数戏迷痴狂。裘家的三小姐裘丽琳,正是因为看了他的《鸿门宴》,从此不可自拔地坠入情网。
起初周信芳根本不敢高攀,而且他早就通过包办婚姻娶妻,生下了一男两女。虽然和妻儿长久分居,但毕竟是已婚的男人。
然而,从小就接受西式教育的裘丽琳爱得大胆炽烈,天天捧场和写信。周信芳被这份真情感动,决定在离婚后娶裘丽琳。
裘丽琳原本天真地以为,疼爱自己的母亲会认可这段感情。但妈妈认为有辱门楣,周信芳虽然是名角,但戏子在那个年代地位低下,还已有妻儿,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家千金。
妈妈将她软禁在家中,还为她找了个订婚对象。裘丽琳眼瞅着要葬送一世幸福,于是做出了大胆的决定:和周信芳私奔。
● 周信芳和裘丽琳的婚纱照
私奔的两人,从此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面对这种瀑布般的落差,裘丽琳没有丝毫怨言,尽心尽力地辅佐丈夫东山再起。
就像《指环王》中精灵公主所说:“我宁愿和你共度凡人短暂的一生,也不愿一个人看尽这世界的沧海桑田。”
甚至,她成为了丈夫的保护神。
3
绝境求生
民国的戏曲演员待遇,和现在是不同的。周信芳虽然是名角,但领取的仅仅是固定的薪酬,由戏院每年一次性发放。
虽然经常有观众打赏,但周信芳的心中只有艺术,把打赏的钱都捐了出来。而且,他还有个嗜赌的母亲,使原本就落魄的生活更加拮据。
两个人刚逃出来的时候经常缺钱,只能去典当不常用的戏服。
● 周信芳和裘丽琳
普通的女人面对这种丈夫,估计早就吵翻天了。但裘丽琳却极具主见,敏锐地发现了机会,并采取行动一举扭转了被动的局面。
她直接跑去找戏院的老板,要求改变薪酬。一是每月结算,二是增加分红,如果不同意的话,她就让丈夫罢演。
戏院老板哪见过这么强势精明的女人,为了留住名角周信芳,只能忍痛同意了她的要求。
裘丽琳的厉害之处不仅如此,她还随身携带一把手枪,与三教九流的人交涉,保护着丈夫的安全。
人怕出名猪怕壮,名角就是行走的金钱。有一次某个舞台的老板想要强留周信芳,提前安排了一些地痞流氓,裘丽琳直接掏出手枪,每天护送丈夫登台表演。
正因为有了这位贤内助,周信芳在戏曲行业重返巅峰。他们的生活条件大幅改善,到后期甚至能买得起上海的花园洋房。
● 周信芳和孩子们
恩爱的两人,更是生下了两男四女。而这6个孩子,全部成为了人中龙凤,谱写了近代中国史上最牛的家族乐章。
4
超凡子女
1947年,为了让孩子获得更好的教育,裘丽琳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忍痛和骨肉分别,把大女儿周采藻送到了美国求学。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又把除长子周少麟之外的另外几个孩子,分别送到了香港和伦敦。从此两辈人远隔千里,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而这几个孩子,全部成长为参天大树。
● 周少麟
长子周少麟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了京剧麒派的传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次子周英华,成长为国际上鼎鼎大名的“华裔食神”。他构建了一个庞大的餐饮帝国,而且是最高档和时尚的品牌。
● 周英华
政治家甘地、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影后英格丽·褒曼、天后麦当娜都是他餐厅的常客。除此之外,他还是顶级的画家和收藏家,最贵的藏品是安迪·沃霍尔的画作,价值上亿元。
长女周采藻为人低调,嫁给富商,一直定居美国。
二女儿周采蕴,长相高贵典雅,上大学时就被誉为校花,后来成为了美国旧金山地区著名的商人和作家。
● 周采蕴
三女儿周采芹更是不得了,她是电影史上第一位华人邦女郎,并刷新了好莱坞对于华人演员的认知。
早在1959年时,23岁的她就主演了舞台剧《苏丝黄的世界》,风靡了全英国。因为她的影响,旗袍成为了伦敦的流行服装,无数女孩把头发拉染成垂直的黑发。
● 周采芹
八年后她又出演了《007之雷霆谷》,饰演一位美丽毒辣的女郎,和影史上第一位“邦德”饰演者肖恩·康纳利演对手戏。
1980年时,她还回到了阔别30年的中国,在中央戏剧学院执教。她教的一位学生后来成为了巩俐的老师,巩俐则把她视为演员路上的偶像。
● 《惊天魔盗团2》剧照
近些年来,她还饰演了《红楼梦》中的贾母,并在《惊天魔盗团2》中饰演了周杰伦的奶奶。她创作的书籍《上海的女儿》,还被改编成了纪录片。
小女儿周采茨虽然名声不响,却是香港娱乐圈幕后的大佬,捧红了两任天王巨星——张国荣与张学友。
● 周采茨
5
亭亭无惧
把所有孩子都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这究竟是怎样的家庭?穿过时光的走廊,我们可以从回忆中,窥见他们成功教子的原因。
在“华裔食神”周英华看来,他的执著心与创造力都来源于父亲。作为京剧“麒派”的创始人,周信芳从不因循守旧,总是从各个领域吸取经验,然后进行大胆的改良。
比如他创唱大嗓小生,抛弃了传统,却赢得了观众的叫好。又首开京剧导演先河,是中国首个将“导演制”用于戏曲的艺术家。
● 周信芳夫妇和儿女
父亲对于新鲜风气的追求,影响了周英华的一生。当然,母亲的影响更不容小觑。
当周英华离家飞往伦敦时才13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迷茫:“妈妈,为什么那么小就让我离开你?”
为什么母亲裘丽琳坚持要把孩子送往国外呢?看似绝情,实则深情,她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 裘丽琳和三女儿周采芹
“别像其他人家的女孩子一样,就指望着嫁妆,它只会像磨盘一样吊在你的脖子上。你需要的是一肚子的知识,这样你就能轻装前进,成为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人。”
世界上最好的教育,从来不是物质和财富,而是父母的言传身教。
父亲大胆突破常规,母亲则自信优雅从容坚强,身处逆境时不怒不怨,带领家人爬出了泥坑。
尤其是她教导孩子们的独立意识,值得天底下所有父母学习。
● 裘丽琳辅导四女儿周采茨做作业
《劝学篇》有云:“没有独立精神的人,一定依赖别人;依赖别人的人一定怕人;怕人的人一定阿谀谄媚人。”
即使身后有一棵参天的大树,也不要总是依靠。大树当然能保护你,但也遮挡了太多阳光。
只有向远方走,纵情地沐浴在阳光中,经受过严酷的风霜雨雪,才能够获得锻炼和成长。
● 周家兄弟姐妹合影 后排左起:周少麟与妻子黄敏祯、周英华与妻子周天娜;前排左起:周采芹、周采蕴、周采藻、周采茨
一切成长,都在自己。如绝壁苍松,不畏贫瘠;似墙角寒梅,迎雪怒放。
待长到亭亭时,无忧亦无惧!文/令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