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哥说
校园霸凌屡见不鲜,但这种邪恶的力量真的无解吗?对抗校园暴力,人们从来都没停止过努力。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唐僧牛仔
全文4073字,读完大约6分钟
如果你在街头看到一群文着花臂、穿着皮衣的壮汉,骑着哈雷摩托成群结伙地呼啸而过时,你觉得是摩托党在飙车,还是像黑帮电影里的剧情,帮派去火拼打群架?
要是你看到的是穿着这样标志服装的摩托党,那么别害怕,他们不是聚众闹事的黑帮。也许在某个窗户后,正有个孩子期盼着这群人赶紧到来。
这个叫BACA的帮派(Bikers Against Child Abuse)就是“反霸凌机车帮”。他们成群结伙出动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当地儿童使其免受暴力霸凌的侵害。
像黑帮的“儿童守护神”
这些摩托车手,有男有女,清一色的“不良”打扮——硕大的金属饰物、夸张的墨镜、花哨的皮衣,外人很难把他们和“儿童守护神”联系起来。
然而,“凶神恶煞”的外表恰恰是他们能发挥作用的重要原因。“我们长相粗犷,看起来比施暴者还恐怖,比恶魔还吓人,反而能吓退他们。”“反霸凌机车帮”的一位车手说。
当“反霸凌机车帮”美国康涅狄格分部组长“快乐道格森”带领车队最近一次出现在凯伦家门前时,母女俩早已等在门口。凯伦和她9岁的女儿,曾因丈夫的暴虐整夜不敢合眼。好在那一切都过去了。
“快乐道格森”是代号,为了让孩子更容易接受他们,这个组织的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了可爱的代号,比如“小摩托”、“熊宝宝”、“毛怪”,这些名字被绣在他们的皮衣上。
凯伦的女儿穿着与他们相似的皮马甲,背后印有“反霸凌机车帮”的LOGO——一个打出的拳头。下面有一行小字:“我不会再害怕了!”
这是这个组织送给她的礼物。带领车队拜访孩子的家庭并送上小礼物,只是他们的“一级干预”手段,如果保护效果不佳,他们会有更多行动。 “二级干预”是在受助孩子需要的任何时候去提供保护。“如果你害怕走出家门,害怕坐公交车,不敢去学校,我们会陪着你,守在你家周围,跟在公交车后,接你上下学。”道格森说。
“三级干预”是以分部组长的名义向施暴者发出正式信函,警告其收敛行为,否则将诉诸法律。而最高级则是组织大规模车队,前往受害家庭所在的街区开展“唤醒邻居骑行”活动,发动群体力量关爱保护这些孩子。
这个组织的创始人约翰·保罗·利里除了是重型摩托车爱好者外,还是一名致力于社会工作的注册心理治疗师,专门帮助遭受心理创伤的孩子。
一次,他接触到一名遭受虐待的8岁男童,后者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敢踏出房间。他发现小男孩对自己的摩托车手身份显示出好奇,于是打电话给车友,希望他们来见见这个孩子,没想到一下子召集了27辆摩托车、40位车手。
和这群高大威武的叔叔阿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小男孩逐渐走出了阴霾。受此启发,约翰决定以重型机车手的身份帮助和保护遭受伤害的孩子,“反霸凌机车帮”由此诞生。
9个国家 3000多成员的“反霸凌机车帮”联盟
对英国男孩达伦和他8岁的好朋友康纳来说,家门口响起的震耳欲聋的摩托引擎声让他们感到安全,因为这代表着守护他们的“天使”来了,虽然这些“天使”是一些长相粗犷、文着花臂的壮汉。
在“反霸凌机车帮”出现之前,达伦和康纳简直像是身处“地狱”。他们已经被同一群不良少年欺凌了好几个月。康纳的妈妈说:“他每次放学都会哭,学校一点忙也帮不上。”
康纳的叔叔请“反霸凌机车帮”的车友帮忙。于是,40个车手一同骑着摩托车出现在当地一个电影院附近,车手们将两个男孩围绕在中间、向他们表示支持,让他们坐上酷炫的摩托车,向那帮不良少年发出“停止欺凌”的信号。
“反霸凌机车帮”英国的分会在去年6月成立。发起人克里斯·库伯的两个最小的孩子也曾被欺凌长达一年,9岁的儿子有次甚至被打断手。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帮派中来。美国《赫芬顿邮报》报道,1995年成立于美国犹他州的“反霸凌机车帮”,如今已发展成为拥有3000名车手的大型非营利组织,在美国、意大利、荷兰、瑞士、德国、新西兰、奥地利等9个国家设有分支。
很多人都表示想加入,不过,这个组织对成员的要求异常严格,绝不是有一辆摩托和一腔热情就行的。
“反霸凌机车帮”网站称,有志加入者必须接受近乎苛刻的背景调查和相关培训,在正式成员的带领下骑行至少一年,并通过组织内部的匿名投票,才能正式成为该组织的一员。
与此同时,帮内还有一直恪守的行动准则:绝不跟踪施暴者,绝不使用暴力。“他们只跟随受害者,作为屏障为他们阻挡伤害,震慑心怀歹意的恶徒。”
就连警方、执法官员都常常请求BACA干预案件。而根据组织的宗旨,BACA成员们也将做一切事情:出席庭审、待在受虐儿童的家里陪伴孩子,以及为孩子提供所需要的治疗服务。
即便是做了这些事,道格森却仍认为他们的使命远未完结。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就已经了解到有很多孩子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下,没有人向他们伸出援手。”
校园霸凌,困扰全世界的问题
就像道格森说的一样,许多孩子的童年记忆里都会留下霸凌的记忆。这是个困扰全世界的问题。
去年在北京中关村二小发生的校园霸凌,一个孩子的头上被同学扣上沾满屎尿的垃圾篓。我们在网上能看到更多让人触目惊心的视频和图片,孩子被殴打、被逼下跪,甚至女孩被扒光衣服遭受凌辱……而更多的校园霸凌事件,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
日本和韩国的校园霸凌也像影视剧里演的一样严重,就连天皇的孙女爱子公主,在学校也受同学欺负,甚至一度不敢去上学。日本政府去年公布的《儿童和青少年白皮书》显示,近九成学生曾遭遇校园欺凌。
日本媒体报道,爱子公主疑似因为遭受校园霸凌后暴瘦
上个月,韩国釜山一名14岁少女遭到同学欺凌殴打,受害人被两个女学生用铁质器材、椅子、玻璃瓶等狂殴了1小时40分钟,被打的少女后脑出血、口腔破裂。惨不忍睹的受虐照片,在韩国掀起了轩然大波。韩国民众在青瓦台官网留言,呼吁政府废除《少年法》。
因为长相而遭受霸凌,在国内外都是最主要的原因。肥胖、个子瘦小,甚至发育过早、打扮与众不同、口吃等和平常人不同“外部异常特征”,更容易成为受欺负的对象。
另外,和许多人的想的可能不太一样,校园霸凌事件的制造者,女生的比例竟然比男生要多得多。近年来校园霸凌事件呈现一些新的变化,比如施暴者与受害者主角变为女生,并且手段更毒辣。央视去年11月对网上出现的校园霸凌视频进行了数据分析,发现女性施暴者占81.82%,女性受害者占85.45%。而且,有女生参与的校园暴力,男生往往下手会更狠。
美国反霸凌法,对校园霸凌“零容忍”
校园霸凌真的无解?虽然现在看好像真的是这样,可对抗校园暴力,人们从来都没停止过努力。
美国是最重视法律的国家,所以,对付校园霸凌,也是先从立法入手。美国法律对校园暴力引入了“共犯连带”,即便只是帮凶甚至是围观,也与直接霸凌他人者同罪。法院通常以辅导警告等方式处理,但如果后果严重且有前科,也会当做成人刑事案审理,按成人的标准量刑,同时父母也要一起进入司法程序。
2015年3月,美国蒙大拿州通过了反霸凌法。至此,美国50个州全部有了反霸凌立法。从1999年第一部反霸凌法在佐治亚州诞生,到反霸凌立法遍布全美,历时16年。各州反霸凌法都明确规定了学校在反霸凌上的责任,并将惩罚权交给学校,美国学校的“零容忍”政策有了法律支撑。
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孩子只不过是孩子”,对孩子应以批评教育为主,在美国也曾是普遍的理念。不少美国人认为,青少年之间的矛盾和争斗是他们成长的一部分。但是,在过去20年间,因为一系列的原因,对青少年之间的霸凌行为,从观念到行动,美国经历了由宽松容忍到零容忍的巨大转变。
美国小学会在很多公开环节强化“反校园霸凌”规则
在德国,对两次记过仍不思悔改的校园“小霸王”,学校有权将其送到“不良少年管教部门”强制管教。除了这样处理,德国人从幼儿园和小学开始就对孩子进行“善良教育”,从爱护小动物开始,教育孩子同情帮助弱小者。尚武的德国人还会让学生们学习拳击、太极之类的,提高学生自我防卫的能力。
韩国教育部则向一些中小学生提供免费的“警卫服务”,只要学生提出保护申请,政府就会安排“警卫”到学校或特定地点暗中保护学生。此外,韩国在2014年通过了《人性教育振兴法》,用法律的形式将人性教育定为幼儿园及中小学的必修课。
2014年底,韩国国会通过了《人性教育振兴法》,以法律形式将人性教育定为韩国幼儿园及中小学的必修课,韩国也成为世界上首个推行义务人性教育的国家
除了各个国家的政府,像“反霸凌机车帮”这样民间自发的组织,也在想办法去解决霸凌问题。
在知乎上曾经有人提出“像BACA这样的组织在中国可能出现吗”的问题,可是在寥寥的回应者中,大多数人觉得不太可能会出现,还有的人,则对这样的反霸凌组织,存在认识上的巨大偏差。
目前在国内,还没有任何一部反霸凌的法律,为学校、社会向霸凌宣战提供法律支持,也没有对抗霸凌的民间组织身影。
加害者也许曾是受害者
别做冷漠的旁观者
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们似乎绝少听到校园施暴者的声音,他们到底怎么会成为霸凌者?
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发生了几起震惊全美的校园枪击案,让美国人对青少年霸凌行为的危害性有了新的认识。因为事后调查发现,有些冷酷的少年杀手,曾经是被欺凌的对象。
一个曾经在校园里霸凌其他同学的中国女生,讲出的故事似乎值得人们思考。因为在成为一个霸凌者之前,她是一个被霸凌者。
在她被同学殴打的时候,老师的到来让她免受暴力,但是却开始遭受霸凌者长期孤立、言语侮辱等“软暴力”的折磨,而她身边的其他同学,也都选择沉默和疏离。于是她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不能使人恐惧,就会活在别人带来的恐惧之下。为了不再被他人霸凌,她选择成为一个霸凌他人的人。
对于学生来说,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显性的打骂,更多的是耻辱和恐惧,而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会让这个伤口更加深刻、难以愈合。
在校园暴力发生的场合,旁观者并不是没用的背景。协同欺凌、煽风点火和置身世外,这三种旁观者都会加剧欺凌行为所造成的伤害,而保护型是旁观者中最稀有的。因为,在社会奉行“避险文化”以及作为校园潜规则的“沉默文化”的双重夹击下,扶助弱者的行为几乎看不到。
比起改变家庭、教育者,让旁观者变成保护者或许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比起让孩子从小学会遵从丛林法则以暴制暴,不如鼓励孩子向弱者伸出援助之手,毕竟,面对校园霸凌,我们能从社会获得的支持太少。这或许是我们在健全法律,完善事后惩戒措施之外,更加主动的应对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