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培养孩子进藤校对孩子进行了多种塑造,这些塑造又消除了孩子进藤校的资本;为了让孩子拥有“上等生活”而对孩子多种要求,这些要求又抹杀了孩子享受生活的能力; 为了让孩子长成了“优秀的人”而大费周折,这些周折缺甚至连孩子基本的好奇心、兴趣、探索精神都损毁了。这就是当下拧巴的“教育”。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辛上邪(加拿大)
一个文学博士眼中的加拿大与中国
全文2674字,读完大约4分钟
2017年初,美国堪萨斯州的匹兹堡高中的学生在无意之中完成了一场“政变”。
校报的学生记者们为了欢迎即将上任的新校长,打算对其进行报道。按照采访流程,学生们先搜集资料以便对受访者有所了解。网络搜索之后,他们发现新校长的学历可疑,一路追踪下去,查到新校长竟然是野鸡大学毕业的。而且在采访中,新校长对疑点的回答也模棱两可。学生记者们如实做了报道,刊发在3月31日的校刊头条,引起当地轰动。新校长虽然辩称在她取得学位后母校才失去正式的资质,但她还是主动辞职。
匹兹堡学校
学生记者们
学生记者们对疑点紧追不放的探索精神挽救了整个学校被这样一位来历不明的校长管理。当地媒体对此大幅报道,还建议教育局官员应该向这些小记者们学学如何查验员工履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高中生的调查、报道活动全程受到指导老师的支持。他们发现疑点向老师报告时,是老师鼓励他们继续深挖。他们采访后写成文章后,也是要经由这位老师同意后才能发布。校刊的指导老师无疑深谙教育的真谛——帮助学生们撑起空间,让他们能尽情发挥能力,敢想敢做。
美国布伦特伍德的卡洛琳娜成长于普通人家,父母都是高中毕业,没有代理申请机构辅导、没有名人推荐,近日她却成功拿到耶鲁大学的录取信,奥秘在于她写了篇别开生面的申请作文。
美国大学申请时,一般都要求提交200单词以内的小作文来描述自己。今年4月份爆出一名孟加拉移民在申请作文只是重复了一句话“黑人的命重要”就被斯坦福录取,认为他具有关照天下的情怀和理想。由此也可见申请作文的重要。
而卡洛琳娜的作文写了什么呢?她写了她如何爱吃披萨及订披萨给她带来的特别的感受等等。寥寥数语、平实幽默,让录取老师读得捧腹大笑,她便被录取了。不仅如此,录取老师还在打印的录取信上亲笔附上一小段,对她表示祝贺及欢迎。
卡洛琳娜
录取老师的亲笔留言
当然,录取的前提是申请学生的学习成绩不能差,但和同样成绩优异的申请者竞争,靠的是什么,卡洛琳娜的案例说明得很清楚。反面的案例是美国大学招生官声称华裔学生的申请千篇一律,因此被名校(尤其是藤校)拒绝。尽管美国大学招生“歧视华裔”的问题值得深入讨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很多华裔学生的申请中雷同的地方比较多,“成绩单上都是A,医院做过志愿者,热爱科学,精通钢琴、大提琴”,缺乏个人特色。中介机构的有计划包装使得中国大陆递交的申请中这个问题更突出。
在全球化的现代社会,拥有自由活跃的思维能力,敢于坚持自我主张并积极行动,不仅在北美大学申请中占据重要地位,对于步入社会后的求职和发展更是非常重要的。
美国著名作家和文学评论家威廉•德莱塞维茨曾于2010斯坦福大学的开学演讲中说到:
在别人眼中,我们都是优秀的代名词,但你自己始料未及的是,在不断的优秀当中,我们却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平庸。
随大流最容易,这就是体制的力量。我不是说这个工作容易,而是说做出这种选择很容易。或者,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真正的创新意味着运用你的想象力,发挥你的潜力,创造新的可能性。这里我并不是想谈论技术创新,不是发明新机器或者制造一种新药,我谈论的是另外一种创新,是创造你自己的生活,不是走现成的道路、是创造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它意味着不随波逐流,不是下一步要进入什么名牌大学或研究生院,而是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是父母、同伴、学校、或社会想要什么。即确认你自己的价值观,思考迈向自己所定义的成功的道路,而不仅仅是接受别人给你的生活,不仅仅是接受别人给你的选择。我们的价值不仅仅是我们的工作,教育的意义也不仅仅是让你学会你的专业。
教育的意义大于上大学的意义,甚至大于你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院所接受的所有正规学校教育的意义。
德莱塞维茨寄语斯坦福新生,来到名校读书不仅仅是为了学个专业,还要拓展自己、探寻内心,“去抵抗我们社会给予了过高奖赏的那些卑怯的价值观的诱惑:舒服、方便、安全、可预测的、可控制的。最重要的是,去抵抗失败的恐惧感……大学刚开始,成年时代也才刚开始。开放胸怀,直面各种可能性吧。”
想象力、自由思维的能力、挑战权威的勇气几乎是每个孩子与生俱来的,并非多么高不可攀,如今却变得如此稀缺。究其原因,正像荣获64项大奖的西班牙动画片《ALIKE》(一样)所表达的——梦想的翅膀被教育中的固化思维剪断了。
活蹦乱跳的孩子第一天去上学,背着沉重的书包趔趔趄趄地向前走,也还是满心欢喜。路上他看到站在绿地中央的大树下拉小提琴的人,这个与周围的苍白格格不入的人和动听的音乐吸引了他,孩子站在那里看入迷了。父亲走上来把书包压在他肩上,拉着他继续前行。到了学校,孩子拿起笔来画小提琴和鲜花,被老师没收,让他好好写字母。孩子把字母画成花朵,又被老师禁止。日复一日,孩子学会了臣服,自觉得背上书包、蔫达达地走路、中规中矩地写字母,与周围其他的孩子一样,没有特色。
而已经被“驯化”好的父亲,每天在单调的工作中并不开心。当他工作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和同事一样的灰色,生无可恋地机械重复。只有当他和开心的小孩拥抱的瞬间,他才恢复本来的色彩。可是,有一天,当他和孩子拥抱时,本色也没有回来,因为怀里的小孩已经不开心了,成了同样生无可恋的规规矩矩的小版成年人。
父亲觉醒了,他要帮助孩子找回兴趣、快乐。他拉着孩子去找那个拉小提琴的人,可是绿地上空无一人。看着孩子失望的眼神,父亲挑战了自我,他放下沉甸甸的公文包,挺直身体,空手比划着假装在拉琴,无视周围路人的诧异。孩子被感动了他,他内心的自我被唤醒,张开双臂扑向父亲,父子俩紧紧拥抱着庆贺重生的一刻。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怎样保留他们的特色、让他们不泯然于众应该值得成年人反思。
华裔学生的申请雷同源于家长的实用思维——让孩子参加的课外活动、做的义工都是目标明确的“实用”,报考的专业都要“有钱途”,凡事分成有用、无用,按照这一思维体系塑造成的孩子势必与藤校的理念不符。
为了培养孩子进藤校对孩子进行了多种塑造,这些塑造又消除了孩子进藤校的资本;为了让孩子拥有“上等生活”而对孩子多种要求,这些要求又抹杀了孩子享受生活的能力; 为了让孩子长成了“优秀的人”而大费周折,这些周折缺甚至连孩子基本的好奇心、兴趣、探索精神都损毁了。这就是当下拧巴的“教育”。
这份“拧巴”席卷全球,家长们都盲目崇尚“精英教育”,忽略了教育的实质。
到了我们每一位父母、教育工作者认真思考一下教育的真谛的时候了——在修枝打杈之前,先为孩子支撑出一个成长的空间,允许他们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