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鲜为人知的悲剧正在发生。
近几年，随着环保节能理念在汽车行业的推广升级，新能源电动车发展势头极其迅猛，各色“绿牌车”正逐渐成为一种常态走近大众生活。
可鲜为人知的是，这看似“清洁”的新能源背后，却极有可能暗藏着来自刚果儿童“996”的悲苦血泪。
电动车为何会与刚果儿童扯上关系？这要从一种稀有金属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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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果掀起的采钴风暴
钴（cobalt）作为一种天然存在的金属元素，是新能源电动车部件中锂电池的重要原材料。锂电池的正极材料中要用到钴酸锂，它具有高能量密度和高环保安全性，一旦缺少，汽车电池的性能会大打折扣。
▲ 钴矿石
此外，钴还是超耐热合金、硬质合金、防腐合金、磁性合金以及催化剂、干燥剂、颜料等的重要原料，运用领域颇为广泛。
近来新能源汽车产业和各类电子产业的蓬勃发展，都增加了对原材料钴的供应需求。苹果、谷歌、特斯拉、宝马、三星、戴尔等世界知名企业的产品生产都离不开钴，且需求量巨大，这自然刺激了全球钴产业链的发展。
但目前，钴资源在世界的分布十分不平衡，且储量有限。
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2016年统计数据显示，全球已探明钴矿储量为720万吨。其中刚果资源最为丰富，钴储量达340万吨。
▲ 图表数据来源于中国报告网
刚果的钴矿主要集中在其西南部的卢阿拉巴省，该省处于中部非洲铜钴矿带（此矿带长700公里，宽150公里，从赞比亚延伸到刚果境内）上，拥有巨型的铜钴矿床，被政府合法控制，建有很多钴矿。
丰富的钴矿资源让刚果很快成为了全球钴开采的中心，目前全球超过60%的钴供应都来自刚果。近十年来，钴矿贸易已经成为刚果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
▲ 钴的国际价格逐年走高
面对一家独大的钴开采形势，有声音预言说刚果将成为电动车时代的沙特阿拉伯。
然而，对于饱受内战困扰和贫困威胁的刚果而言，即使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也很难一时扭转国家的落后困境。钴矿开采在带给刚果财富之前，先暴露了当地的童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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钴矿童工：即使“996”，也填不饱肚子
在刚果，有20%钴矿开采的尚且依靠手工，这其中存在大量使用童工的现象。
▲ 刚果童工对钴矿石进行装袋
由于生活贫困，刚果政府也允许国内手工采矿，不少矿场工人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现场挖矿，以此赚钱补贴生活。
▲ 清洗钴矿石的童工
在矿场很多儿童一周要工作6天，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年纪大一些的孩子会和成年矿工一起下到几十米深的矿井里手工挖掘矿石。除了头顶的矿灯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年纪小些的孩童则在矿场附近筛选、清洗或搬运钴矿石。
即使遇上雨天，矿场的孩子们也得照常工作，难以休息。
在部分私人矿区，只要年满4岁，便可以进入矿场辅助筛选、清洗矿石。
▲ 这个叫莫妮卡的童工只有4岁
因为不少钴矿靠近生活区，工地上，除了儿童之外，还能看见妇女甚至孕妇也在参与开采，试图赚钱谋生。
▲ 刚果矿区怀抱婴儿的采钴妇女
矿场一名年仅8岁的小童工朵森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每天都赤脚工作，手很痛，且一天劳动所得只有8便士（约6角8分人民币），尚不够吃顿饱饭。
▲ 朵森在接受采访当天
朵森的父亲对于自己孩子的处境也很是无奈：一方面不想孩子在矿场工作，一方面又不得不让孩子和自己一起挖矿存钱，这样才有机会解决温饱，支付学费。
像朵森这样的孩子在刚果私人钴矿还有很多，联合国儿童基金会2012年的报告显示，刚果约有4万名童工在矿场工作。他们大多家庭贫困无法上学，即使有能力上学的孩子，很多也得选择在周末或放学后去矿场工作，补贴家用。
长期处于超负荷和没有防护的状态下工作，这让刚果童工面临诸多未知风险。
2019年7月，一名14岁的刚果男孩在运送钴矿石的路上被卡车撞伤，不幸造成左腿截肢。
据了解，这名男孩在矿场充当“人体矿骡”，每天需要从村庄骑行45公里到相关矿场，负责运送重达500斤的钴矿石。在刚果，这类高负荷的矿场运送工作日薪大多不足1美元。
类似的案例还有很多，钴矿童工受伤或死亡的情况时有发生，且鲜少收到赔偿。
此外，长期参与采矿作业，毫无保护地暴露在钴矿环境，很容易吸入钴粉颗粒，引发过敏、哮喘、“硬金属肺病”等呼吸道疾病。
国际组织的在刚果钴矿区针对儿童健康的抽样调查显示，87%的儿童体内含钴量已经严重超标，对身体发育极其不利。
更令人担忧的是，长期不规范的采矿作业，污染了当地的土壤和饮用水，让当地居民的生活陷入了无形的健康阴影之中。
▲ 刚果钴矿区居民抽起来的淡黄色的井水
一名矿区的乡村医生表示，他近年来接生的很多小孩从一出生开始就患有疾病，有的是身上长斑，有的是皮疹。
刚果丰富的钴储量本是市场竞争的一大优势，但直到现在，无论是地方上的百姓还是整个刚果，都未实际从中获利。
资本的剥削，管理的缺失，贸易的失衡，让钴这种锂电池生产的重要资源从刚果沿着供应链流向世界，但刚果自身的经济却并未好转，百姓的生活依旧艰难，儿童失学率居高不下。
那些在矿井深处挣扎的刚果儿童，留给世界一个巨大的问号：未来，究竟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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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拯救采钴的孩子？
针对刚果钴矿任用童工一事，国际有关维权组织曾对涉嫌使用来自童工开采的钴原料的知名公司提起诉讼。
对此，各大科技巨头们都在极力辩驳这项指控。
苹果表示自己拥有行业内最高的供应链标准，已暂停采购刚果人工开采的钴矿石。
特斯拉则解释说自己很难完全追踪其产品原料的供应链，但愿意以负责任的态度采购原料。
微软宣称：“我们不容忍使用童工的行为，我们正在和非政府一同评估此事。”
目前，特斯拉、微软、谷歌等被起诉的公司都向其相关供应商制定了禁用童工的行为守则，力求洗清自我，规范钴的采购。
▲ 钴矿童工
国际特赦组织认为：“儿童参与采矿是童工最严重的形式之一，政府必须禁止和消除童工。”
刚果儿童用手采集的“血钴”固然令闻者痛心，然而，废除钴矿童工制度就真的能终结刚果孩童的苦难吗？
刚果作为非洲第二大国，矿产资源极其丰富，占有全球超50%的钴矿产量，23%的钻石产量，20%钶钽产量，5%的铜产量。除矿产资源外还拥有大量的森林资源和水利资源。
谁承想，就是这么手握一把好牌的刚果，在1963年脱离比利时殖民统治宣布独立之后，过度依赖资源经济，疏忽农业、轻工业和制造业的发展，硬是一步步把自己带往了落后的深渊。
到2018年，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做的188个国家人均GDP调查中，刚果排名倒数第五，妥妥的垫底，贫困程度可见一斑。
社会整体的贫困让很多普通家庭负担不起孩子的上学费用，不少在校学生如果不打工赚钱，也会面临失学危机。据统计，刚果的失学人数已经超过200万。
童工固然不可取，但若在刚果全面禁止童工，恐怕也不是万全之策。
2019年，汽车巨头福特与IBM、华友钴业等合作，建立了一个区块链平台来监控刚果的钴供应链，以此确保童工不会参与钴矿开采。
为了改善刚果失学孩童的生存处境，不少国际组织（例如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或企业也在当地积极开展援助活动。年纪小的孩子可以免费送去学校接受基础教育，甚至获得一顿免费的午餐。
8岁的小朵森在获得重返校园的机会后非常开心，当几经颠簸来到离矿区很远的新学校，躺在宿舍的床上时，他笑着对记者说：这感觉很棒，在家我没躺过这样的床。
对于16岁以上的青少年，救助组织则提供美发、汽修、厨艺、木工等技能培训，帮助他们在社会上谋得立足之地。
“做好这件衬衫，我的客户会付给我3500刚果法郎（约合人民币13元）”，19岁的刚果姑娘萨拉·马博耶骄傲地说。4年前，她在矿场做工，非政府组织“第一组”找到她试图教她缝纫技术。而今，萨拉凭借自己的手艺脱离了矿场，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16岁的刚果小伙托马斯在加入苹果资助的培训计划后，选择学习汽修技能。12岁便开始在矿场做工的他，坚信唯有技术才能给生活提供保障。
随着国际上对刚果童工关注的增加，不少幸运儿得以脱离矿区“996”的生活，重返校园或另谋出路，但这显然不是最好的结局。
在由钴引发的这场开采风暴里，有太多触目的血泪令人沉默。
谁来拯救采钴的孩子？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余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