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过去曾是南美洲亮眼的福利国家、盛产石油的委内瑞拉,为何会出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政治动荡?而邻近的南美各国,又为何不愿站在马杜罗身旁给予支持?
作者:木蹊
在过去几年中,世界上许多国家都经历着急剧的经济衰退,委内瑞拉就是其中最惨烈的之一。
该国的实质GDP损失甚至比二次世界大战时,被战火肆虐的国家还惨,其通货膨胀率今年达到了10,000,000%以上,也就是说你拿10万块当地的货币,只能买到一盒火柴。
在这种情况下,现任的统治者马杜罗是怎么做的呢?他发行了一种“新货币”,兑换比率为1:10万,以此来缓解人们用扛着一麻袋的钱上街买东西的尴尬,可是,当地的民众再也无法信任这位领导人了,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他向自己的人民开了枪……
一个国家,两个总统
曾几何时,委内瑞拉是加勒比海地区最为富裕的国家之一,它拥有着全球蕴藏量第一的石油,但从查维兹政权领导该国后,对于国内的产业发展就没有做出任何的改变,只靠着自家的石油坐吃山空。
根据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数据显示,委内瑞拉出口贸易有98%货物是石油,比起石油产量世界第一的沙特阿拉伯还要失衡。
更要命的是,尽管国际油价持续上升,但由于政府缺乏维护与投资、原物料遭窃、马杜罗任用缺乏经验的军队来担任管理人员、石油工人外流,还有美国祭出的多项制裁令,让委国的出口贸易大受影响。这些因素都导致了石油出口量不断下跌。
委内瑞拉的产量从1990年代末期每日350万桶的高峰,下降到2018年约130万桶,未来几年的产量估计将下降至70万桶。
1960年代,委内瑞拉的GDP在拉丁美洲排名还是第一,能够达到美国的80%。今天,只剩不到美国的30%,远低于智利、巴西、墨西哥和哥伦比亚。相较之下,1990年的哥伦比亚人均GDP还不到委内瑞拉的一半。
一位委内瑞拉国有石油公司的工人告诉《华尔街日报》,他每月的收入(经购买力评价调整后)仅有8美元。
在此情况下,委内瑞拉面临的是粮食(90%仰赖进口)的极度短缺,委内瑞拉人的平均体重40年来减轻了10.9公斤,更有300万人(约占人口的10%)逃离这个国家。断水、断电、饥荒不断爆发。
而政府能想到的措施是什么呢?没错,就是不断地印钞票,同时施行严格的价格管控,导致零售商必须将产品亏本出售。
除了这些笨拙的经济调节尝试外,现任政府还对国内异议分子的持续压迫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面对国内群众的抗议,马杜罗持续诉诸以恐吓、监禁,并让异议分子挨饿等措施,同时贿赂军事领导人以寻求他们的支持。
在马杜罗的统治下,政府的公信力持续下降。2016年,政府工作人员被告知每周只要工作两天,以节省电力(国家仍然遭遇大规模停电)。与之相对的,是越来越多的委国人民不断叛逃到周边国家。
去年5月,就在马杜罗以不正当的手段赢得选举后,矛盾爆发了,就在马杜罗宣誓就职,展开新的6年任期时,国会议长瓜伊多却跳出来宣布,不承认马杜罗的总统合法性,并获得国会支持,以宪法为由出任代理总统,主要诉求就是否定2018年总统选举的结果、要求重新举办大选。
瓜伊多
此外,作为委内瑞拉石油出口的主要市场,美国也想浑水摸鱼,来搅乱这个国家,它对马杜罗的国外银行账户进行冻结,并将其交给反对派瓜伊多使用。
支持谁,反对谁?
当一个富饶的国家遭到如此变故之时,谁都想啃上一块肥肉。
从国际局势来看,南美洲国家的立场几乎与美国的立场一致,它们一面倒地支持瓜伊多,只剩下玻利维亚、苏里南等仍力挺马杜罗,这与过往南美洲反对美国的惯例完全不同。
其中原因,一方面是巴西、阿根廷、智利等国近几年选举都开始偏向资产阶级派,但更关键的原因,是委内瑞拉对周边国家已经造成了庞大的经济负担。
从2014年委内瑞拉爆发经济危机开始,这年来,陆续有300万人逃离委国,尤其是隔壁的哥伦比亚,总共接纳100万的委国移民,如此庞大的人口涌入,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非常沉重的财政负担。
对于中国而言,马杜罗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从2005年到现在,中国在拉美投下了1500亿重金来开发石油,其中委内瑞拉就单独囊括了620亿美元,占40%之多。中委两国的合作模式是贷款换石油,也就是说中国借给委内瑞拉的钱,大部分是用石油偿还。
不过委国近年来不仅供油不稳,贷款还越借越多,已经对中国造成了相当经济风险,如果这个时候马杜罗再倒台,这些钱很大可能就打了水漂,一分都收不回了。
而对俄罗斯而言,普京是第一个致电马杜罗表达支持的人,之所以会如此力挺,主要还是想让委内瑞拉成为对抗美国的马前卒。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虎相争,必有一败。
根据《经济学人》和国际货币基金的统计,委内瑞拉去年的物价平均比前一年上升1.3万倍,今年更可能会恶化至10万倍;而物价平均上涨一倍的时间,仅在短短的19天,经济已经完全崩盘。
在民不聊生的情况下,粮食和医药遍成为了马杜罗与瓜伊多角力的核心。得到多国承认的委内瑞拉“代总统”瓜伊多,积极运作,他设下期限,打算让人道援助资金于2月23日进入国内,与马杜罗摊牌。
而马杜罗则表明委国不需救援物资,并阻挠救援物资入境。为了阻止反对派由邻国运送人道物资入境,他下令关闭连接巴西的边境,并考虑关闭哥伦比亚边境。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坚持,运送援助物资是美国领导政变的手段之一
对此,瓜伊多为首的反对派开始动员大批支持者冲击防线,强行从哥伦比亚、巴西等边境运入救援物物资,目前至少有80万人响应活动。
法新社报道,在委内瑞拉和巴西交界处试图运送物资过程中,有2人因为和维安部队发生冲突而丧生,包括一名14岁男孩。哥国与委国边境通道有285人受伤。据传有60名委内瑞拉安全部队人员叛逃至哥伦比亚。
瓜伊多说,他欢迎这些士兵,他也呼吁更多委内瑞拉的军队:“加入历史上正确的一边”。
作为对这些报道的回应,马杜罗则宣布,本国并没有出现人道主义危机,他批评瓜伊多是白宫的魁儡,为的是要帮助美国在委内瑞拉境内开采石油。同时,委国将正式与哥伦比亚断交,限令哥伦比亚外交官于24小时内离境。
为了阻止外国的救援物资入境,支持马杜罗的军方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们在巴西、哥伦比亚边境向人民开火,那些载着重要医疗物资的卡车也被放火燃烧!
“他们焚烧了援助物资并向自己的人开枪。”一名目击者表示,他的前额被催泪瓦斯罐击中,不断地流血:“这就是独裁统治。”
另一名17岁的男孩也到现场抗议,尽管他腿上已被金属弹射了4次,他仍坚持被烧毁的救援卡车上,与警卫队对决。
很明显,气急败坏的马杜罗在下令向民众开枪时,就预示着自己穷途末路了。历史证明,独裁总会走向末路,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一群民众在委内瑞拉与哥伦比亚边境,试图移动一辆遭焚毁的救援物资巴士
不过,即便马杜罗的政权垮台,委内瑞拉就能快速复兴吗?
结束通货膨胀
恢复总体经济稳定与经济活动
进口物资、修理机器和设备
医疗重新补给
开放学校
恢复公共交通
……
当地的人民都期盼着委内瑞拉的下一任领导者和国际社会能够采取必要行动,在重建期间维持好社会和平。他们相信,隧道的尽头会看到光明,尽管,艰难的日子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