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里被桂花香包围的乌镇,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 世界华人周刊出品 ·
作者:华小妹
15年前,一部《似水年华》让乌镇这座千年小镇款款走进了我的人生。
小桥流水,三两人家,与世隔绝。氤氲的烟雨中,相爱的男女沉默不语,携手漫步青石小巷,文艺到了极致。
从此,乌镇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一个梦。
《似水年华》剧照
几年后,终于到了乌镇,她便成了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再次遇见乌镇,却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
从什么时候起,全中国的古镇集体走向商业化的道路,千篇一律的看点,从义乌市场统一批发来的小商品摇身一变成了特产,嘈杂的叫卖声,拥挤的人群,古韵和情怀被贩卖得所剩无几。
但乌镇这些年的实践,为古镇的打开方式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
2013年,黄磊、赖声川、孟京辉以及乌镇景区掌门人同时也是文艺青年陈向宏共同发起乌镇戏剧节,在乌镇造了一个大梦,这一梦,就是6年。
黄磊、赖声川、孟京辉
当戏剧遇见乌镇,现代与传统结合,东方与西方碰撞,便迸发出奇妙的火花。戏剧,为小镇凝聚了更多国际级大师们的气场,也让这个千年古镇区别于其他古镇,有了别样的内容与生机。
在乌镇的街头,到处可见的是古今中外剧作家的名字,孔尚任、老舍、曹禺、契诃夫、加缪、歌德……仿佛这些伟大的剧作家跨越时空,相会乌镇,来一场狂欢。
当我们想看剧,不必大老远跑到国际都市,让我们在家门口就可以参加戏剧节,在溪水边田野间就可以看戏。
改编自塞缪尔·贝克特经典同名剧作的《等待戈多》,一出披着喜剧外壳的悲剧。那两位日复一日等待戈多,声称“等来了,我们就得救了”的流浪汉,倚靠在乡野间,等待一个又一个日落。
当大幕谢下,不知不觉竟已湿了眼眶。生命仿若成了一场幻觉,我们会等来“戈多”吗?“戈多”是谁?“我们”是谁?“我”又是谁?
《等待戈多》剧照
如果说老舍先生的《茶馆》,提出了“这个世界会变好吗?”的拷问,那么孟京辉的《茶馆》则是做出了残酷而直截了当的回答:“不会”。这是向经典致敬最特别的表达。
《茶馆》剧照
当我们沉浸在这一出出悲剧之中无法自拔,《天马行空》自由不羁的舞蹈又让人的心灵得到了一场释放。
这届乌镇戏剧节的主题是“容”,“容,盛也”。容,是一种心境,善于守中,虚空能容;容,是一种胸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容,是一种态度,博采众长,兼容并蓄。
但作家史航给了特别的解读,容,还是容颜,你能看到乌镇的容颜、演员的容颜、自己的容颜;容,也是容易,乌镇不是少数人的乌镇,戏剧也不是少数人的艺术,在乌镇,这一切都变得非常容易,“唾手可得”。
乌镇戏剧节不仅仅是给好戏之人的礼物,也是给普通人的馈赠,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随意造梦。
一不小心,无头人撑伞打你身边走过,莞尔一笑的同时,又突然恍惚,分不清是异国他乡的街头,还是在乌镇。
船夫摇着橹,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艘船邂逅,各自喷射出烟圈互相问候,完成了一场诗意的对话。
当你散步在街头,也许人群中会突然跳出一个演员,拉起你翩翩起舞,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四肢不协调。
这里一切都充满戏剧性,而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是戏剧中的一部分。
在这里,不用急着赶路,时间好像也变得悠长了。
你可以去木心美术馆思考一整天
可以携一卷书,去茅盾故居探寻文学大师的足迹
也可以捧一杯咖啡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游走
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河边静静发呆
木心美术馆里藏着一个小型图书馆
可能不经意就偶遇了看展的林青霞、酒吧里小酌的黄磊、躲在剧场角落里专注看戏的徐帆。这里没有明星大腕儿,每个人都是看戏之人,每个人都在戏中,谁又是谁的观众?
来到乌镇,一定要住下来,你一定要探到她的素颜,才算真正来了一趟。
晚上看完戏,从剧院出来,不必着急回去,乌镇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乌镇大剧院
此时,在乌镇的另一个角落——乌村,正在上演另一出“戏”——子夜朗读会。
既有奚美娟这样的演艺界大咖,也有即兴上台的素人,每个人都可以说出心中所想,读出心中所爱,这本身,就是一首诗。
有人读老舍,读茅盾,也有人读起了王小波写给林银河的情书:
我想念你
我想起夜幕降临的时候
和你踏着星光走去
听完朗读,兴致依旧不减。坐上24小时服务的观光车返回西栅,开始一个人的夜游。
如果说白天的乌镇是一场盛世狂欢,夜晚的乌镇这是一片世外桃源。独自置身于西栅,整个镇子静谧得像一场幻觉。唯有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以及触摸岁月的心跳声,不知转角会不会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秋风吹拂桂花,洒下满园的香甜,沁入骨子里。踩着月光,漫无目的从那头踱到那头,不必担心找不到归家的路,因为有景区工作人员远远地跟在身后,在不打扰的前提下,一路相送。这是乌镇的贴心之处。
远处灯火阑珊,还有几个不愿归去的人在河边把酒言欢,乘兴来一碗豆花、三白酒,或者街角书生做的羊肉面,洗去一身的疲惫,回味着当晚看的戏、听的诗,然后满载而归。
木心先生说,从前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同行的朋友说,真想此生就住在这里,不走了。盖一间大房子,有几亩田地,过着悠然采菊的生活。可是适应了快节奏的步伐,真要回到从前,是否真能习惯?
生活不在别处,那些喧嚣的兵荒马乱不是逃避就能解决;诗也不在远方,诗就存在于你我的琐碎细屑之间,就在此刻,当下。
在快与慢之间,在近与远之间,乌镇提供了另一种打开方式。你可以喝茶,也可以喝咖啡,既可以在潺潺流水声中体验现代化的生活,也能在艺术中体验到平凡生活的美感。
在短暂出走慢下脚步的这几日,无所谓虚度时光,反而更加确信的是,这是自省、充电的时刻。
那些戏剧、那些诗、那些小桥流水,就连路边桂花的香气,都变成了丰富多彩的故事,变成存在于记忆深处有力的回响,装在了人生的行囊陪我一起上路。
他们都说,乌镇是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诚然如此。
临别前,特意起了一个大早,想在人潮涌动之前,再看一眼。
晨起还未梳妆的乌镇,又是另一番光景,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就像睡眼朦胧的乡间女子,未施粉黛,素朴真挚。老乡们笑着打招呼,热情地指路,好像在说,欢迎你随时再来啊。
倚着美人靠,和这白墙黑瓦碧水来一张合影,算是告别。
走出西栅大门口时,瞥见乌镇代言人刘若英的宣传照,“来过,便不曾离开”。
是的,这不是离开,而是前行。
黄磊说:我们都曾醉在水乡,任年华似水,似水年华。
人生一梦,梦醒之前,带着水乡乌镇的记忆行李,一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