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已经在整个城市中降下,城市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很多人只是在重复上一代人的命运。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书剑为酒
在城市里打工的农村年轻人
德国有一句谚语: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城市给了每一个人平等的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自由的空气只能同呼吸,不能共命运。头顶是同一片蓝天,生活有着各自不同的境遇,资本成了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将城市中的族群拆得七零八散。
在城市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游走在阴湿地带的边缘人,可能他们一生再也没有机会沐浴在阳光下。
· 01 ·
印度:一条河隔出两个世界,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孟买,号称印度的上海,便捷的交通,发达的海运将这座城市衬托的生气勃勃。作为印度最大的商业城市之一,这里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机会,吸引着全印度的人来此定居。
孟买的市政大楼
早在5年前,孟买的房价就超越了上海,而他们平均收入不及上海的十分之一。如果你是一名从农村来的无产者,面对高昂的房价,只能选择住在城市旁的贫民窟——1.7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着100万人。
Kushwaha是一位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年轻人,他说:“这里(贫民窟)的一切都自成体系,这里有将近1万家的小型工厂,很多小孩8岁就被父母送到这些工厂里打工,没人会问你生死,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工厂里干一辈子。”
贫民窟的街道
贫民窟毫无规划可言,这里的街道都因人而异,昨天还是一条通畅的道路,今天在路的尽头就多了一间简易棚,而将整条路堵死,任何导航APP都覆盖不到这里,不过不用担心,周围的居民都能凭借经验轻车熟路地迅速找到另一条出路。
而他们的生活却没有出路,贫民窟里没有干净的用水和厕所,肮脏的环境侵蚀着每一个人,气温高达40度的夏天,一周洗一次澡是常态,尤其是年龄尚小缺乏抵抗力的孩子,极易染病,在没有正规的医疗条件下,得一场痢疾就能带走一条生命。
无人管理的市政
治安也成了这里令人担心的问题,孟买的警察甚至不愿意来贫民窟巡逻,往往是发生了重大案件才姗姗来迟。暴露在世界媒体面前的强奸案只是大城市中的冰山一角,贫民窟的性暴力犯罪更加猖獗,当地的居民大多数不会报警,而是寻求自治解决。
“不是我们不愿意维持贫民窟的治安”一名当地的警察解释道:“而是在这里办案毫无头绪可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贫穷而犯罪。”
营养不良的孩子
一河之隔的另一边,就是高楼林立的孟买市区,干净整洁的街道,衣着光鲜的白领,显示出这里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市中有一座27层的高楼,从外部看造型标新立异,极具艺术感,原来这就是印度首富Mukesh Ambani的私人住宅,里面住着他们一家6口人,以及600名伺候他们的仆人。
“这栋住宅花了我们10亿美元” Mukesh Ambani的妻子说道:“建成之后,我感觉‘哇,这太酷了’,可它太独特了,与周围的贫民窟格格不入,我怕刺激其他人的心,所以盖好两年我们都没搬进来,最后在朋友的劝说下才决定入住。”
Mukesh Ambani的豪宅
这栋高27层楼的私人住宅拥有娱乐中心,瑜伽厅、舞厅、健身房、桑拿房、游泳池、停机坪以及可停放160辆车的6层停车场......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 02 ·
泰国:飘荡在河里的人生
曾经有人说,泰国的农村搞得好,那里风光美丽,在亚热带随便撒一把种子,第二年地里都能长出半人高的稻子,这样的自然环境,让泰国的农业发展很快,农民收入很高。
“微笑”泰国
作为一个没有进行过土地改革的国家,失去耕地的泰国农民将面临悲惨的人生:进不去的城市和回不去的农村,只得游荡在二者的边缘地带。
赤贫的泰国人甚至连房子都没有,他们都居住在河边的小木船上,命运就如湍急的江流中的一叶扁舟,一个巨浪打来就翻船。
四处飘荡的家
“平日我们一家人都居住在这条小船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泰国赤贫者指着不远处的一艘破旧的渔船说道:“我们的父母年龄都大了,因为长时间生活在水上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虽然我们都有最基本的医疗援助,但公立医院人满为患,想要看一次病需要等待很长时间。我还年轻,每天可以去码头搬运货物,可挣来的钱仅仅够养活我自己。”
每逢一年中的重大节日,泰皇都会亲自来到河边慰问赤贫民众,送上急缺的药物,以示人文关怀,但贫穷的基因无法从根本上消除。
生活在河边的贫民
从经济上来说,泰国是东南亚数一数二的强国,依靠美国和日本的投资,国内形成了一个以华人为主的巨富阶层。而付出的代价则是泰国沦为了外国资本的殖民地,无法发展劳动力密集型的重工业,就业问题长时间内依赖旅游服务业,失去了产业升级的机会。
为了生活而打泰拳的孩子
也许,对于大部分赤贫的泰国民众来说,摆脱飘荡在河流上的人生唯一的途经是做一名取悦外国人的人妖。
· 03 ·
香港:钢铁森林中的金丝雀
作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香港在国人心中一直是一个高度发达的福利社会。无独有偶,近十几年来暴涨的香港房价将大量中下层民众逼向了愤怒的边缘。
在英治时代,根据《南京条约》和《北京条约》中的相关条款,香港的土地产权归“英国女王所有”;回归后,产权被转移给了特区政府,作为唯一能合法出售土地的部门,拍卖土地的转让金一直是香港特区政府的重要支柱。
生活在笼中的香港老人
据了解,香港有70%的土地没有被开发,每年被政府拿出来挂牌拍卖的土地依然聚集在本岛、九龙、新界等地,数量极其有限,高昂的土地转让金使房价如脱缰野马一般蹿升,普通的市民根本买不起。
为此,早在英治时代,殖民政府就推出了“公屋计划”,这个政策非常成功,虽然新建的公屋都是密集型的魔方大厦,环境谈不上舒适,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小的可怕,采光效果差,常常有祖孙三代挤在一套屋中的情况,但至少保证了居者有其屋。
香港公屋
随着大陆的崛起,大量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至内地,香港转型为金融城市,将大量低素质的劳动人口排斥在这个体系之外,人均收入长时间停留在14000港币,而生活成本飞涨,这些收入不足以让年轻人支付租用一间20平米的小屋租金。香港有将近20万人被迫租住在人均面积不超过4平方米的隔断之中。
香港公屋
特区政府又因背负着殖民时代留下的“高薪养廉”的庞大公务员队伍和高福利政策所支付的财政开支,而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新建的公屋,大量适婚年龄的年轻人拿不到新房,渐渐地流离于主流社会之外。
“你无法想象一个香港中低收入家庭的现状。”一位来自内地的留学生陈某说道:“我的一位同学家就住在公屋里,女儿跟着爸妈挤在一间屋里睡,哥哥上大学了还睡在客厅里。他们的奶奶六十多岁了,为了补贴家用,还要在附近的茶餐厅打工。”
不足4平米的隔断
去过香港的朋友都应该能感觉到香港中下层民众的生活压力,无论是写字楼前衣着光鲜聚在一起抽烟的白领,还是下班后蜗居在格子间的普通员工,巨大的压力将社会挤压到极限,就如那一栋栋紧密相连的老旧公屋。
· 04 ·
美国:居住在下水道中的老鼠
特朗普意外当选美国总统,震惊了世界,这位高举“美国优先”的白人老头从境遇每况愈下的中产阶级手中获取了大量选票。与香港一样,当美国将大量低附加值的工业转移到第三世界后,工人阶级的收入长时间停滞,金钱都流向了大城市中新贵阶级的口袋,在纽约,一些破产的中产阶级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选择住进了城市的下水道中。
美国下水道
这里没有租金,没有税收,没有烦人的银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住在下水道中的纽约人如同一只孤独的困兽,拿着社会救济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生活在下水道中,时间仿佛是停滞的,地面上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只需干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看电视、玩手机、上网、吸烟、做爱,甚至吸毒。他们被社会抛弃了,或者说他们也抛弃了社会。
下水道生活
已经在下水道中度过了7年光阴的Jasmine说:“我15岁时离家出走,搬到了男友家,怀孕后他抛弃了我,生活顿时变成一场灾难。我哭着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得到的答复却是打掉这个孩子。”回忆起这段经历Jasmine又留下了眼泪,扭过头去摆了摆手:“可我做不到,成了一名单亲妈妈,我根本没有能力抚养他,便偷偷地把他送回了家,而后选择一走了之,来到了这里(下水道)。”
下水道居民
纽约下水道中已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社群,来到这里的人故事各有不同,未来的生活却千篇一律,彻底告别了阳光。
05
城市中无形的玻璃墙
城市聚集起惊人的财富,有产者过着灯火酒绿的夜生活,无产者蜷缩在一张冷冰冰的床板上,狭小的空间甚至连翻个身都难。
二者之间在同一座城市中,头顶同一片蓝天,过着完全相反的生活。无产者微薄的收入仅仅能维系在城市中生存下去的必要,再高一点的要求都成了奢望,对下一代的教育投入往往极其有限,无法满足工作中专业化的要求,这又断送了他们未来的希望,陷入恶性循环。
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已经在整个城市中降下,城市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很多人只是在重复上一代人的命运。
而对于普通人,唯有努力成为幸运儿,像微小的分子一般,终能透过这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