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上邪
南昌“锦华源美业”周年庆典中，让未完成业绩的工作人员互扇耳光的新闻刷屏了。视屏中，T台上身着制服的年轻姑娘们笔直地跪着，打脸的声音劈啪作响。旁边是优雅的粉白相间的玫瑰花柱，背景墙上写着四个大字“狼性团队”。
读者望发来视频问我的看法。我说：这场闹剧里被打脸的不止是这些姑娘。
01.
误解了狼性文化的狼性团队只能是狼
狼性文化源于华为任正非。早在华为创立初期，任正非就赞扬过“狼狈为奸”的团队合作精神。2004年小说《狼图腾》出版后，野、残、贪、暴的狼性特征被企业家们重视。任正非根据狼的特点，提出来狼性文化：
他说：“发展中的企业犹如一只狼。狼有三大特性，一是敏锐的嗅觉，二是不屈不挠、奋不顾身的进攻精神，三是群体奋斗的意识。企业要扩张，必须要具备狼的这三个特性。”任正非将企业扩张所需的拼搏精神用狼的特质来比喻。
狼性文化并非华为的单一企业文化。于此同时，华为内部也流传着“烧不死的鸟是凤凰”、“板凳要坐十年冷”、“不让雷锋吃亏”、“成则举杯相庆，败则拼死相救”、“为客户服务是我们生存的唯一理由”等其他口号。
2012年11月，百度李彦宏的一封名为“改变，从你我开始”的提倡狼性文化的内部邮件曝光。在信件中，李彦宏明确指出，百度呼唤狼性文化，淘汰小资。对于小资，李彦宏给出的定义是“良好背景，流利英语，稳定的收入，信奉工作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思进取，追求个人生活的舒适才是全部”。
狼性文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执行起来容易剑走偏锋。4年后，发生了魏则西事件。魏则西因为相信了百度搜索推荐的某医院前往治疗，导致病情恶化，由此引发出公众对莆田系医院及百度竞价搜索的关注。2016年4月21日事件爆出后，5月1日百度内部公告宣布，副总裁王湛因“违反职业道德、损害公司利益”被开除。
狼性文化不等于把员工培养成狼，不是让员工不择手段去赚钱，更不能为了牟利而践踏法律、道德、尊严。这家提倡“狼性团队”的美业公司显然实在把员工当狼来培养。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善恶观。比如见到食物（利益）的时候会思考辨别，不是像动物一样无所顾忌地扑上去。执行不好的狼性文化会让员工像狼一样。狼性的员工貌似能不要脸地去赚钱、企业短期利益有所提升，但由于泥沙俱下，会给企业带来不可预见的灾难和隐患。
02.
企业不对，员工也活该
腾讯视频数万条评论中，获赞最高的一条是“评论君”的一句话“大型智商测试现场”。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这些身姿曼妙跪在地上互抽耳光的姑娘们肯定不是被强迫来的，不是被麻醉了拖来，我想更不会是不参加便有生死之忧的。她们为什么甘愿互相施暴？无非是为了留下了继续上班。她们属于业绩不达标者，这是公司对他们的惩罚（也可能是“启发”、“教育”）。
打人是违法行为，打耳光常常是为了给人以更大的羞辱。在公开的庆典场合互抽耳光，这是对自我尊严和他人尊严的明目张胆地践踏。走出了这一步，人会对自己的尊严更不顾惜。
为了留下了工作，就不要人格尊严？美容院的工作那么难找？还是这家美容院的薪水特别高？钱有多重要？！这是拷问每一个人的问题。
有人可能会说，当事人必定有她们的难言之隐。那么，如果美容院继而要求姑娘们卖淫呢？她们做不做？美容院完全可以将卖淫解释为“突破自己的界限，挑战传统思维，对自己说没有不可能”等等这类鸡汤话。再或者，美容院要求姑娘们去贩毒呢？
凡事有个底线，这是铁律。最怕的为了眼前的小利益步步退让，很容易万劫不复。有些侵吞公款的财务人员，犯罪的第一步都是拿一点小钱。其实只要拿了，就没有回头路。
决策曾推出过资深HR刘芳写的《血泪经验：这些年工作遇到的坑》。有人想离职，但公司扣着档案不放，说弄丢了。而且当初接收档案是，还没有任何凭据。
我也束手无策，跟他说：你现在手里没有任何凭证，就算是告这家公司，他完全可以不认帐；而且你明知道他是家私人公司，你还敢把档案给他，你自己也有一定责任。
他急了：可公司说不给他档案就不让我上班啊！
我无语：你完全可以换家公司啊，非得认准这一家吗？
“非得认准这一家吗？”这句话也是对美容院这几位姑娘们的疑问。
03.
以不变应万变，面对豺狼如何保护自己
作为理智健全的成年人，她们能这样自取其辱，很可能是长期沉浸在公司文化氛围中被洗脑了。怎样才能不被洗脑呢——不仅是这几位姑娘们需要了解的，更是许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应该清楚的。
决策读者小A上了大学后，发现同学们“每天在交谈的东西，无外乎金钱权利发展控制名气，以及各种各样私欲。没人对学的知识感兴趣，大家都关心分数高不高，能不能拿奖学金，对自己的发展有没有帮助。” 她感叹说，“社会标准真的发生了变化，现在各种各样的标签变成了炫耀和他人认可的资本”。
社会标准不是一夕骤变的，不是她从上中学到大学之后，马上改变的，而是她上了大学后，看到更多的事情。大学之前，学生们往往埋头学习，接触的环境有限，大多数比较守规矩。到了大学，一下子放开了，缺乏约束，难免有的人恣意妄为。大学就是小社会，社会上各种丑陋现象也层出不穷。关键在于我们的识别、选择。
像这些主动跪在台上的互抽耳光的姑娘们显然缺乏正确的识别和选择。无论之前在公司里感到如何舒适，当公司提出来这无理的要求时，明智的做法是拒绝、辞职、甚至可以投诉监管部门。不能因为从众心理（其他人接受了打耳光的条件她们也接受），更不能因为逃避（认为从这里离开了，去其他公司也一样），或者自暴自弃（个人能力有限，只能如此）而糊里糊涂地留下来。
啪啪打在她们脸上的耳光也打在了她们从小受的教育的脸上。老师和父母没有教过她们独立思考，没有帮助她们树立起来坚实的价值观，没有告诉她们关键的时刻要做合理取舍。而这些仍然被许多成年人所忽视。成年人们眼光盯着分数、学校、薪水、升职，养成的孩子们便也会以为这些是人生的重点，是全部。于是便有了跪着的姑娘们。
作为涉世不深的年轻人，为了不在乱象中迷失、受损，一定要有底线意识，随时提醒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明白，无论多少人怂恿你去做不该做的事情，最后承担后果的只有你自己。提醒自己不要贪心，如同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样，成功也没有捷径。所谓的捷径不是隐藏了当事人的辛苦，就是隐藏了危险。尤其要牢记，不要牺牲了人性去换钱。心空了，再多的钱也不会带来幸福。
这些听着是老生常谈的话是禁得起检验的。无论对个人对企业都如此。魏则西事件后，5月10日，李彦宏发内部信称：如果百度失去了用户的支持和对价值观的坚守，那么百度离破产就只剩下30天。
南昌这家奇葩公司的庆典闹剧很快会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为了金钱不计代价的老板们一定是“前仆后继”。是否跪扇耳光，是每一位职员价值观的选择。是否让你的孩子长大后跪扇耳光，是每一位家长的教育观的选择。是否让这样无良的企业继续存在，则是每一位顾客的消费观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