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什么样, 这个城市就是什么样

在网上，经常会看到让恐高症者目眩的照片，视角都是在高楼的天台上摆出种种炫酷惊险的动作，并向下俯视。这些都是“爬楼族”的杰作。如今，在国内出现了不少效仿者，最近网上流行的“天津爬楼攻略”就是例证。

天台，说白了就是咱们平常说的房顶，人们给它起了个诗意的名字——“城市天际线”。如今，那里成了城市探险的绝佳去处，也许因为那里是最容易到达，能让人用“上帝视角”俯视城市众生的地方吧。

我们常说，你看一座城市建筑，就能了解这座城的性格。其实，看屋顶或许才更准确些。

天台“村落” ：繁华香港的另一面

如果你爱看港片，一定会发现香港电影里有很多天台的场景。警匪一言不合就上天台激战，失意时去天台思考人生，成功后在天台喝罐啤酒畅想未来……

香港有738万人，土地总面积约1104平方公里，可用于居住的面积只占7%。这注定了香港是全球房价最高的城市。

电影《无间道》剧照

天台屋就是香港寸土寸金的产物，它们是一些不被官方承认的，在旧楼顶层临时搭建的屋子。天台文化是最接地气的香港文化，大厦顶层密布的鱼骨天线、天台屋，是底层人民的香港记忆。

天台屋出现在二战后。上世纪50年代，难民涌入香港，人口急剧增加，很多难民成为社会最低下的一群。他们挣扎求存，在逼仄的空间秩序上各施各法，要不在山边抢建铁皮屋和木屋，要不在唐楼天台搭棚居住，创造着“二重地面”。

好多香港乐队，比如BEYOND，都是从天台慢慢磨炼起步的

独特的天台社区出现，“天台武馆”“天台学校”也应运而生。香港政府对这些天台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们无法彻底解决大量天台屋住户被拆迁之后的去向问题。

随着香港步入全面都市化和现代化，天台学校逐渐搬回地面，而天台武馆则慢慢消失，唯独天台屋仍继续存在。虽然不时成为市区重建的牺牲品，但仍然彰显着基层市民自主生活空间的权力。

香港的天台屋

毫无个性：最丑的屋顶千篇一律

2011年，有一家设计公司做了个“台湾十大最丑”排行榜的调查，民众选出的“十大最丑”，排名第三位的是货柜屋和铁皮屋，民宅顶楼加盖紧随其后。

调查显示，8成台湾人对环境缺乏设计美感感到无奈、丢脸，甚至有26%的人坦言因台湾环境景观丑陋，不好意思邀请其他地区的朋友赴台。

目前仅台湾的城市里就拥有将近60万户的铁皮屋顶，它几乎成了一种台湾城市居住文化现象。就连台湾名模林志玲的住处，也是天台屋。林志玲家位于台北的房子是她父亲在1978年购买的，后来她父亲将天台建成了天台屋。而当年林志玲从加拿大回国后，就是以这个天台屋为家，即便后来成了台湾最能赚钱的模特之后，也还一直住在那里。

林志玲的住所就是台北的一座天台屋

当然，彩钢铁皮屋顶并不只存在于台湾，造价便宜、施工方便的彩钢瓦屋顶，在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在以各种形态展示着不同的地域特征。

被誉为“西藏的瑞士”的林芝，无论是在雅鲁藏布江畔的山林、草地间，还是在城镇里，近些年新建的藏族民居，几乎都是彩钢瓦的屋顶，而这里之前几乎都是木板屋顶。

林芝地区许多新建的民居，都用的彩钢瓦屋顶

传统的木板瓦屋顶藏族民居

就地取材、经济实用，同时和当地自然环境非常协调，林芝地区传统民居的“木板瓦”屋顶曾经是这里独有的传统藏式民居样式。可是，传统的“木板瓦”屋顶如今被彩钢瓦取代，让原本地域特色浓烈的林芝民居逐渐变得千篇一律毫无个性，传统民居的特色在经济发展中逐渐消失。

天台运动场：最优秀和最无奈的创意

要说最善于利用空间，日本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日本东京都立川市的富士幼儿园，曾被国际经济合作组织（OECD）评选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教育建筑，这栋无终端、无墙壁、无阻隔的环形建筑，孩子们天上地下随意蹦跳奔跑。

富士幼儿园的环形建筑屋顶

幼儿园屋顶被设计成一个倾斜的椭圆形“甜甜圈”，屋檐的最低高度2.1米，老师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这个“无死角的游乐场”的所有区域。孩子们坐在屋顶，悠然自得地让腿脚吊在屋檐外，给操场上表演的小朋友鼓掌助兴。屋顶水槽的设计也很独到，留有4个溢水口，这样下雨天就可以看到屋檐上垂下的瀑布。这种自由开放的氛围，对于培养孩子们的好奇心、自信心、主动精神、与人交往的能力无疑有巨大促进作用。也难怪网友赞这里是“最有爱”的幼儿园。

富士幼儿园的屋顶，有滑梯可以直通地面

日本人善于利用空间的例子还不止这个。2015年，与日本的大阪城公园一条马路之隔的“森宫Q's MALL BASE”健身购物商场开业，这个以体育为主题的商场，最大亮点是商场顶部一条300米长的“空中”跑道。

日本大阪的空中跑道

当然，空中跑道在中国也有，可让人尴尬的是并非为了创意，更多的是无奈。深圳蛇口的一所民办小学，因为学生活动空间不足，便将教学楼楼顶开发出来作为“跑道”。因为深圳市教育局颁布的标准明确指出，民办小学24个班以上须设200m以上环形跑道的田径场。

纽约的屋顶五花八门

在搜索引擎输入“纽约”“天台”，出现的是“花园”“农场”“泳池”“健身房”等五花八门的内容。和国内屋顶的违章建筑相比，美国的屋顶“上面更精彩”，花园、菜园、泳池、停机坪甚至高尔夫球场，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纽约DOCK 街的屋顶露台

来自巴黎的艺术家Stéphaine de Rougé从2009年开始就在纽约参与一个艺术家的驻留项目。她从那时开始就专注于拍摄纽约的屋顶和屋顶上的纽约人。她镜头下的美国屋顶，更多的是充满艺术范的自由空间。

纽约的屋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在纽约曼哈顿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办公大楼，楼顶被改造为员工放风、PARTY、喝酒的小花园；曼哈顿儿童学校的楼顶，有一家名为“布莱特农场”公司的屋顶农场，专门为孩子们提供“特供菜”；除此之外，布鲁克林区甚至还有蜜蜂养殖的屋顶农场。

当然，爱开PARTY的美国人，怎么会放弃屋顶这么好的场地。在屋顶上开派对，不只是普通人消遣娱乐，很多潮流人士也会选择屋顶派对，内容包括艺术、音乐、文化、时尚、设计……屋顶酒吧、咖啡馆在纽约也比比皆是。吹着小风，喝着小酒，俯瞰纽约地标美景，自然是来自全球各地游客的选择。

屋顶派对

其实，国内也早看到屋顶这个被“闲置”的巨大空间有太多可以利用的地方，比如说屋顶绿化。 中国内地的屋顶绿化工作其实从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了。然而，屋顶绿化在全国普及并非易事。在上海，虽然市政府已连续数年大力推广，仍收效甚微。2010年全上海屋顶绿化面积也仅占可绿化屋顶的0.19%，与发达国家15%~30%的屋顶绿化率相去甚远。

光伏屋顶电站

和屋顶绿化犹豫不前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屋顶光伏发电。几年前，中国光伏企业四处寻找屋顶建电站，甚至用“百度地图”排查可用的城市屋顶。这场“屋顶争夺战”的起因，源于2012年国家能源局和财政部的鼓励和补贴。可让饱受鼓舞的新能源从业者感到失望的是，中国的建筑物拥有者对新能源的漠不关心、犹豫不决以及待价而沽，让轰轰烈烈的“寻找屋顶运动”变得进退两难。

屋顶也能成旅游热点

北京门头沟区龙泉镇，从元代起朝廷就在这里设琉璃局，故宫、颐和园等皇家建筑每次大修或改造，都要用这里烧制的琉璃。然而，今年4月起，这里所有琉璃厂因烧煤不符合环保规定而被关停。也就是说，那些古建筑或金黄或青色的琉璃瓦屋顶，再保修时没了“原厂配件”可用。

而早在2008年奥运会之前，北京就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平改坡”，三环内沿街的平顶房屋，被戴上了“帽子”，而且必须是青灰色。当然，按照官方的说法，这是一项能够改善居民生活、美化城市景观的工程。

平改坡屋顶

据当时媒体报道，每栋“平改坡”楼房的改造资金一般在40万元左右。对于花几十万给平顶楼房“戴帽子”，北京地球宏观环境科普研究中心李皓博士认为，“平改坡”工程除了浪费北京纳税人的钱财外，没有任何提高北京环境形象和环境质量的效果。在旧苏式楼房顶上加个欧式的屋顶，在美学上的不匹配，也并不会得到国际朋友的欣赏。

澳大利亚珀斯的屋顶电影院

相比之下，还是老外们会玩儿。俄罗斯圣彼得堡最有特色的旅游项目竟是屋顶观光。而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还专门有徒步穿越城市屋顶。想象一下，在中世纪建筑的房顶上漫步，那感觉还真是“上了天”。

斯德哥尔摩老城，在中世纪房屋间飞檐走壁

在中国，屋顶并不是永远是没有特点的，在婺源，粉墙黛瓦的徽派民居中式田园画里，一年中总有一段时间，墨黑的鳞瓦屋顶和雅白的马头墙间，像忽然打翻的调色盘，涂抹出堪比梵高的明丽色块。

那一片片饱和度极高的亮黄和深红，是成熟的辣椒、稻谷和菊花。这里的农人持续了千百年来的风俗，在夏秋季节，将当季作物搬往房顶晾晒以免发霉。一盘盘满载瓜果稻谷的圆匾，在工业化和城镇化进展迅猛的今天，是许多中国村子都曾有过，但却越来越难见到的适意图景。

婺源篁岭民居的屋顶

当我们只能在武侠小说里体会“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空灵意象，抬头看到戴着一模一样“帽子”房顶的时候，恐怕心里只能无奈地哼着那句歌词“在屋顶唱着你的歌”。

在你心里，屋顶应该是什么模样？